王千马在西单图书大厦读者见面会中的发言，主题为《城市战争中，北京的价值和未来》，有删节。

中国的城市不能什么都想要，那种胡吃海塞后的巨胖，往往会带来严重的后遗症，更重要的是，让周边的城市变得“灯下黑”。理想型的特大型城市，是太阳系中的太阳，不仅让自己成为焦点和中心，更重要的是，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，让每个星球都得到普照。——吾球商业地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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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千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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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站在这里（指西单图书大厦），我既高兴，又有点羞愧。因为十一年前，我从北京离开了。当年的我，站在通州的靓景明居门口说，我还是要回来的。结果，我一去就是十一年，在成都杭州之间流连忘返，忘了回北京这个茬儿了。但是，我终究还是要回来的，就像我和在北京的现代出版社一起合作了这本《城市战争》，又比如，今天我站在了这里。

对北京的描述，出现了很多的文章。因为这里是我们的首都，有前门故宫，有长城有红墙绿瓦，也有香山红叶，更有名流大咖，“我爱北京，我更爱今天的北京。”这是生于北京，并在此生活和工作长达42年的“人民艺术家”老舍生前的一句肺腑之言。所以，今天我所想讲的，就是北京的过去，今天，和未来。

那么，第一个问题来了，在《城市战争》这本书中，我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将北京放在了首位，相反，将西安、洛阳、开封等城市放在了开篇。这是为什么？这是不是说，北京虽然今天光芒万丈，但在历史上，它的地位并不如西安等古都显赫吗？！

城市战争：西洛汴的落寞，和北京的机会

这里我想跟大家分享几个我看到的和听到的城市宣传口号，像成都，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。而在宝鸡，也就是当年的陈仓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），则是来宝鸡、看中国。

有人说这话有点大，但它也暗藏乾坤。为什么说来宝鸡，看中国呢。因为宝鸡有一家青铜器博物馆，馆里有镇馆之宝——何尊，也就是西周早期贵族“何”铸造的一件豪华典雅的青铜酒器。它不仅历史悠久，更重要的是，它内底多平方厘米的面积上竟然刻有12行共字的铭文。这段铭文说的是什么呢？说的是西周周成王营建洛邑，建造陪都的重要历史事件，极具史料价值。而洛邑，就是今天的洛阳。

也就在这段铭文当中，出现了“中国”俩字。这是中国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历史纪录之中。不过，当时的中国还不是今天中国的意思，只是一个方位区划上的概念，即中央之城或中央之邦，用来指代洛阳的地位。但是它已然有了今天中国的萌芽。

所以，我在《城市战争》一书当中，第一章是从西安和洛阳开始写起的。为什么写它们。因为它们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早期文明，是中华文明的月亮开始升起来的地方。其实对宝鸡，我也有所描述，因为它也是周人早期生活过来的地方。

这里就有一个疑问了，为什么它们会成为中华文明的月亮开始升起来的地方？

一，它们都位于黄河流域。李白写，黄河之水天上来，奔流到海不复回。黄河西来决昆仑，咆哮万里触龙门。它穿越黄土高原，带来了大量泥沙，从而塑造了三个重要的谷地。渭河谷地。汾河谷地。和伊洛故地。“因为黄土的结构疏松，天然适合农耕，人们仅仅利用原始的石刀木犁，就可以开辟大面积耕地。”所以文明很快在此发展起来。

二，相对来说，它们都比较安全。像西安有陕北高原有秦岭有五关，东面除了函谷关（潼关）还有黄河。至于洛阳，也是在盆地之中，北边有黄河，东南还有嵩山。

这带来了一个重要的结果：周、汉、隋、唐，乃至北宋，首都基本上都在豫陕两地打转转。一开始，钟摆在西安和洛阳之间摇摆不定。（王朝初定，在西安。鼎盛，一般跑到洛阳，方便国家治理。这就是因为洛阳“居天下之中”）但是到了北宋，王朝的首都向东再迈进了一步，选择了开封。

其实开封早就做过短命王朝的首都。后梁太祖朱温。安徽其实在过去出过两个皇帝。一个是朱元璋，另一个就是砀山的朱温。朱温和刘邦很像，都是无赖出身。

为什么选择开封？换句话说，开封为什么会在城市战争中成为暂时的胜利者？一是跟执政者的出身有关。比如说朱温赖以起家的宣武军正是在开封。更重要的是，开封位于京杭大运河的东端，相比较西安和洛阳，更靠近东南。

这里说一下开封。黄河在头顶上。有汴河。后来在汴河的基础开通了通济渠，也就是京杭大运河的组成部分。南方的粮草的运输路线（来自南方的糙米、粟、小豆以及丝绸，沿江南运河-长江-邗沟-淮河-通济渠-黄河-洛河这一路线）。扼住了洛阳和西安的咽喉。

在这背后：一，随着京杭大运河的开通，以及东晋、安史之乱的数次衣冠南渡，南方经济开始成熟并崛起，成为至今影响中国的存在。谁更靠近东南，谁受益。就像武汉成型之后，急速地取代了荆州在荆湖平原中的地位。

二，此前有了三星堆文明、太湖文明的长江文明，终于跳脱而出。它之所以如此，跟黄河暴烈的脾气有关。

如黄河改道，比如四渎之一的济水就因此杳无音信。黄河也曾是南方的，由淮入海余年，后于同治五年（年）六月因河南兰考铜瓦厢再次决口而改道，夺大清河至利津县入渤海。不得不说，黄河的这种脾气，让它一次次营造了辉煌，又一次次将辉煌重新覆盖。今天的开封，在中国考古史上就出现了“城摞城”这样一个奇迹。这也意味着，由于她的淤积、改道，北方的很多城市要一遍遍地从零开始，不像长江，她的径流量要比黄河大，入海口却在数千年来没有太大的变化。这有助于其中下游地区，出现成规模的城镇聚落，并有时间发展壮大。等到近代海洋文明兴起，位于长江入海口的上海，更是成为这个国家最耀眼的存在。而在更遥远的南方，位于珠江入海口的广州同样在对外开放中，成为千年商都。

三，随着长江文明和珠江文明的崛起，中国不再是只局限在西北和中原，而开始有了更为广阔的区域。而更多的城市也因此加入城市战争的行列。尤其是随着宋朝南逃之后，像金陵、临安、宁波都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耀眼的存在。

为什么我要长篇累牍的讲述这段历史，这段历史跟北京又有什么关系？我想说的是，关系太大了。一个是古都西安、洛阳和开封的衰退，给了其它城市包括北京的重要机遇。如果西安一直霸占着历史的话语权，那么，其它城市包括北京就没有什么想象空间。

更重要的是，随着长江文明尤其是长江中下游，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南方的崛起，南北关系逐渐取代东西关系成为这个国家的主要矛盾。北京之所以在年4月21日成为金朝的中都，也第一次真正成为首都，正在于北京位于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分界处。

到了元朝之后，全国大一统，更让北京的地位水涨船高。尤其是京杭大运河的开辟，以及元朝时的截弯取直（不走洛阳中转，而是选择从苏北、山东直接北上），让北京和南方的交流更加直接和频繁。这种南北关系和因这种关系带来的地位一直延续到了今天，这也成就了无与伦比的北京。

所以，在《城市战争》中，虽然我一开始写的是西安、洛阳、开封、郑州……并把它们放在了“古典的重生”这一部分当中，试图通过它们当年的光荣以及日后走下神坛，来探讨古典城市因何没落，与此同时，在今天，它们能否重生。但是，我并没有忘记北京，甚至将它放在了第三部分，也就是“向往的未来”。

我准备通过它，以及上海、广深港，通过对外链接更高的大湾区，来看中国如何在国际竞争形势加剧的情形下，来发展自己，并重构对外开放的新秩序。

那么，新的问题又来了……

我为什么会看好我们今天的北上广深港？为什么会觉得它们能担当起中国面向未来、走向未来的重任。在这里，我可以通过解读北京，来解释这个问题。

城市战争：高质量发展才是北京的本钱

其一，不提金和元，北京在明清乃至今天，都是这个国家的首都，所以，它在与世界的交通和沟通中形成自己独一无二的话语权，是中国其它城市都无可比拟的。

虽然西安、洛阳都做过首都，但是它们的荣光都离今天比较遥远。要知道，在中国，离政治中心越近，越能获得政治资源的加持，这也让北京在这些年的发展中，成为中国城市的佼佼者，甚至是全能冠军。换句话说，很少有城市能在短时间内超越北京。

这个可以从人这个纬度去看。我在《城市战争》序言最后一部分“星耀大国：未来中国城市大趋势”中曾提到：以前的城市是得地理者得天下，谁靠近水草谁有资源谁厉害；后来的城市是得政策者得天下，谁能成为经济中心、政治中心（如成为首都），得到特殊的政策照顾（陪都、特区、新区或自贸区），得到基建机会（如三线建设、高铁布局），谁就更有优势；再后来的城市是得资金者得天下，谁能面向世界招到商引到资，谁就能更好地发展自己，那么，今天的中国城市一定是得人者得天下。这也意味着，不管哪个城市，要想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，不被命运的铰肉机给铰碎，都需要抓好“人”这个中心。因为城市毕竟是城与市的结合，城容纳人，人推动市，它们相辅相成。所以，我们要争取的重要一点，内有人口规模，外有人才优势。

今天的北京，无疑是特大型城市的代表。到年末，北京市常住人口.6万人。但我们还应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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